「你是什麼人?」沈瞳的聲音有些沙啞。
裴泠泠:「.…..」
裴泠泠咳嗽一聲:「你不認識我?」
沈瞳掐著她的脖子,冷冷地看著她,眼底有一瞬間露出了一絲疑惑。
裴泠泠心中暗嘆,其實她在老槐樹的樹根里剛見到沈瞳的時候,還在想,有沒有可能眼前這個沈瞳跟她一樣,是從她的時代穿越過來的,比如說潛意識夢境也是通向錯亂的時空,但是現在看沈瞳這個反應,人家壓根兒就不認識她。
裴泠泠抬手去推他:「放開,有你這麼對救命恩人的嗎?」
沈瞳並沒有要放開的意思,他甚至收緊了五指,質問道:「你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?」
裴泠泠一下子有點兒喘不過來氣,不過沈瞳也沒真的用力,裴泠泠看著他這個德行有點兒來氣:「你是什麼很金貴的身份嗎?還不讓別人知道名字了?」
沈瞳輕皺起了眉頭,他周身的氣息似乎變得更加熾熱了,正在裴泠泠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,突然感覺脖子上一松,接著,沈瞳就倒了下去。
裴泠泠:「.…..」
這都還沒說上幾句話呢,怎麼就又昏過去了。
裴泠泠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沈瞳推開,他皺著眉,躺在床上,頭髮都亂了,裴泠泠強迫症似的把他的頭髮理了理。
她之前其實還有過一個猜測,說不定這個世界上真存在著前世今生這個說法,誰知道這個和沈瞳長得一模一樣的到底是沈瞳還是他的前世,但是剛剛他可是自己承認了自己的名字就是沈瞳。
還真是……
「竟然真的有人能活這麼久!」裴泠泠忍不住感慨了一句,隨後她又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。
沈瞳不認識她,而且在這種陌生的關係里,沈瞳對她表現出了非常明顯的敵意,竟然還掐她,裴泠泠抬手摸了摸脖子,雖然也沒真把她掐疼……
裴泠泠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剛遇到沈瞳的時候,仔細想想還挺神奇的,沈瞳那個時候認識她,不會其實並不是通過她爺爺,而是因為現在吧?
裴泠泠又瞄了沈瞳一眼,然後拉起被子給他蓋好。沈瞳也真能憋,認識她這麼久了,還裝得跟什麼似的。琇書網
天色暗了,屋子裡也越來越黑,裴泠泠搗鼓了半天,才把桌子上的蠟燭點燃,點燃之後,她又覺得這蠟燭的光芒太暗了,看著怪嚇人的,於是她又把搖曳的燈火吹滅了。
既然到晚上了,那就早點睡吧,今天也挺累的。
睡覺之前,裴泠泠搬了張凳子堵住了門,又在凳子上放了個茶杯,要是有人推門而入,茶杯肯定會摔到地上。
布置好了一切,裴泠泠在床邊站了一會兒,她在猶豫自己要不要睡床,床雖然挺大的,但畢竟就一張。其實按照她自己的角度來看,反正睡一張床又死不了人,沒那麼矯情,但問題是,現在的沈瞳對她敵意不小,要是半夜醒了看見旁邊躺著個她,一驚之下趁著她睡著了襲擊她,她豈不是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。
算了,裴泠泠嘆了口氣,爬桌子上睡也一樣……
裴泠泠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,然後往桌子上一爬就閉上了眼睛。因為一時半會兒還睡不著,她開始思考之後的應對方案。
她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,回到自己的時代是必須的,所以她的首要任務就是找到老和尚給她的那個紙條上所描述的地方。她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,也不知道能不能打聽到,估計這種存在於傳說中的地方,肯定也有那種精神不太正常的迷信人士尋找過,要是真那麼容易找到,也不會成為傳聞。
反正,努力就完事,先做好最壞的打算,裴泠泠已經做好了用一輩子來追逐一個傳說的準備,那些志怪小說不都是這麼寫的,某個人追逐一個傳說,然後窮其一生也沒有找到之類的。
裴泠泠:「.…..」
希望她不要真的那麼慘。
其次就是沈瞳,她到底該怎麼面對沈瞳也是個問題。現在的沈瞳又不認識她,她也沒打算把自己的來歷告訴他,更何況,現在的沈瞳和她認識的沈瞳相差的年頭太久了,她總有種割裂感和不真實感。
不是有人說過一句話嗎,一個人的性格是由經歷決定的,現在的沈瞳肯定跟她認識的那個沈瞳差別很大。反正他有什麼打算,等他醒了之後看他自己吧,裴泠泠也沒想著去過多干預。這是過去的時空,天知道她要是干預多了會不會引起某些亂七八糟的反應……
這麼想著,裴泠泠又有點兒感傷,也不知道她還有沒有機會見到她喜歡的那個沈瞳。沈瞳說過他不會死,那就是說他只是迷失在了潛意識的夢境里,或許哪天,他就能找回來呢?
裴泠泠沒忍住又偷瞄了一眼床的方向,床上的人很安靜,安靜得都聽不到呼吸聲。她想到了一個問題,現在的她知道五六百年之後的沈瞳會消失在集體潛意識之海中,如果她把這些告訴現在的沈瞳,不管他現在相不相信,等到時間走到那些時刻的時候,他不相信也不行了。
如果知道了未來會發生什麼,有沒有可能阻止呢?想到這個可能,裴泠泠的心跳突然加速了,這種情節似乎在很多影視作品中都有過討論,可是如果真的能夠改變,那很多事情就不會發生,那麼她所知道的那些記憶會變成什麼,親身經歷過一切的她會怎麼樣?她所在的那個時空還會存在嗎?
這個問題肯定沒有人實踐過,也沒人知道後果是什麼,裴泠泠深吸了一口氣,她的心臟跳動得厲害,她現在到底是站在一個怎樣的節點上,也許她隨便的一句話,一個舉動,一個暗示,就可以將很多東西顛覆。
不是在看穿越小說,不是什麼所謂的平行世界,她是如此真實地走進了歷史中,她激動嗎?不,她並不激動,相反,她竟然感覺到了一絲恐懼,就像渺小的螻蟻站在谷底,仰望著飛流直下地壯觀瀑布。
她不會妄想著自己真的能改變什麼,她也並不覺得自己有能力去改變什麼,甚至於連這樣的想法都顯得很是褻瀆。
她是如此渺小,又怎麼能不自量力地妄想著去控制時間。人類在浩瀚的時間之海中,卑微得像一粒灰塵,不,或許連一粒灰塵都算不上。
回過神的裴泠泠,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,就好像冥冥之中藏著一雙冷漠的眼睛,正死死地盯著她,一旦她做出了某種顛覆性地決定,就會徹底讓她消失。
裴泠泠感覺到了一陣陣的心驚,又非常無力,即使回到過去了又怎麼樣,她照樣什麼也改變不了,光是站在時間長河之中,窺探到時間的一角,她就已經鼓足了全部勇氣。
她胡思亂想著,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。
可能因為突然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,裴泠泠的心底始終是不安了,她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晚上的噩夢,但具體是什麼她也說不清楚,只是感覺自己不停地在逃跑,好像有什麼陰森恐怖的東西一直在追趕她,她要是再不快點兒,就會被一口吞下去。
裴泠泠猛地驚醒,她瞪著眼睛,看著灰撲撲的天花板,有點兒懵,反應了好半天,她才想起來,自己這是在明朝啊。
裴泠泠往被窩裡縮了縮,正想再睡一會兒,目光觸及到蓋在身上的被褥時,突然徹底清醒了。
她不是趴在桌子上睡的嗎?怎麼醒過來之後躺在床上,難不成她昨天睡迷糊了,自己摸到床上來了?
那沈瞳呢?沈瞳不在床上。
裴泠泠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,一扭頭就看見了坐在桌子旁邊的沈瞳。
外面的天已經亮了,但是窗戶是關著的,這兒的窗戶不是玻璃窗,只有隱約的光線照射進來,顯得整個房間都暗暗的。
裴泠泠眨了眨眼睛,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沈瞳,他的一條胳膊撐在桌子上,另一隻手拿著紗布在給自己包紮傷口,一頭黑色的長髮泛著光澤,柔順地垂在胸膛,有些亂。他已經穿好了衣服,還是他自己那套黑色的衣服,已經晾乾了,但是為了包紮傷口,上半身的衣服解了下來,鬆鬆垮垮地搭在腰間。
裴泠泠心裡閃過了一個詞,美人啊。
沈瞳察覺到了裴泠泠這邊的騷動,微微偏頭看過來,眼神不知道為什麼,竟然有點兒陰沉。
以前的沈瞳很少會把情緒外露得這麼明顯,裴泠泠竟然還有點兒不適應。
「我昨天吵到你了?」裴泠泠估摸著自己就是晚上睡迷糊了,爬到床上來了,說不定沈瞳還被她擠到了,想想人家一身的傷,裴泠泠還挺不好意思的。
沈瞳沒有回答,他放下手裡的紗布,慢吞吞地把衣服穿好,又系好腰帶。裴泠泠認真地觀摩著他們這些古代衣服的穿法,確定自己之前的穿法沒錯之後,才稍微鬆了一口氣。
然後沈瞳就撐著桌子站了起來,一步步地向著床邊走來,裴泠泠察覺到沈瞳的意圖之後,嚇了一跳,她下意識往後縮了縮,又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脖子。
沈瞳不會又要來掐她吧?怎麼就對她敵意那麼大?
裴泠泠咽了口吐沫:「我又不是想害你,昨天大老遠把你從金華市拖到這兒來,你可別恩將仇報。」
沈瞳要是真想對她做點兒什麼,十個她也打不過。